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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那之後，我用一種行屍走肉的態度，渾渾噩噩地過完畢業前的日子。

一畢了業，日間就工作，晚上八九點下了班，就直接到母親的攤位上幫忙。日子過得既漫長又快速，對我而言，每一天似乎都是相同的，也沒有一天有什麼特別的意義。

記得有一次，有個客人對母親說，我們母女倆真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。在母親不自然的嘴角抽動下，我不禁背脊發顫。不知不覺中，我已經踏上了母親的步履，一步步放逐了自己的靈魂。

分不清是習慣了還是懶惰，這種氛圍恐怖地像是離不開藥頭的癮君子。縱使我試圖要自己振作起來，遠離這個黑暗的小攤子，遠離這個沒有靈魂的女人。日復一日，這樣的日子始終沒有改變。

於是我開始沉迷於網路世界，我感覺，在這個虛擬的世界裡，有好多與我相仿而迷失的人，讓我感覺歸屬與溫暖，也讓我能暢所欲言，包括裸裎自己最真實的欲望。

就在這個時候，我認識了Pin。

她是個大二學生，跟家人住在一起。對我而言，不過是個孩子。但與我相同的，是也剛經歷一段情殤。

對方是個比她更小的女生，為了不知名的原因，劈腿被發現後，就把她給甩了。她告訴我，她是個「T」，而那個小女生是所謂的「婆」，這也是我第一次正式接觸到這個世界。

螢幕裡的Pin總是溫暖貼心，面對我大量的負面文字與憤世疾俗，她似乎有成打的笑臉可以應付，不隨著我的黑暗力量起舞。她是個很好的傾聽者，雖然看不見另一端的她，從她的回應速度與內容，我幾乎可以想見，她聚精會神與偶爾點頭的神情。

她說不覺得她奇怪嗎？她指的是喜歡女生的這件事。

我笑了。

開始娓娓道來自己幼稚園因為喜歡一個女生，玩到把對方推倒在地上、和表妹在床上玩過臉紅心跳的遊戲、以及對著電影裡的張曼玉發花癡的種種故事。她先是給了我成串的笑臉，過了一會，問我，那又為什麼選擇和男生在一起？

我告訴她，在所有的故事裡，越早發生的戀情，就越不可能長久。事實上，我對於女生的憐愛與疼惜，遠超過男生太多了。要我那麼早就嘗到女生的好，但又要歷經不可必免的分離，這樣的劇情，我寧可不演。

Pin問我，那麼現在呢？現在能和女生在一起嗎？

我感覺到在這字裡的試探，於是告訴她，由於自己已經出社會了，只要對方是已經出社會的大人，那就有機會。

Pin似乎有些低落。她說，那能見一面嗎？不以在一起為前提？

光是這見面的邀約，我就拖延了將近一整個月份。直到有一天，她說她人已經到了我所在的城市，才勉強答應與她共進晚餐。

事實上，第一面的印象還不錯。該是來自一個良好教養的家庭，談吐溫和文雅，笑容如同她的文字一樣溫暖。一直聊到店家要打烊，她堅持要替我埋單，以及招計程車送我回家。我笑說，不是還在唸書嗎？Pin只是認真的看著我，說這是身為一個T該做的。

當下我不禁莞爾，擋掉她伸出的手，給了店家我的信用卡。我告訴她，我有在工作，而她還是個學生，我怎麼忍心？記得她的表情有些失落，但仍舊是乖巧地依了我。走出店家，我們一起朝著公車站走去，邊走邊聊著，突然一陣沉默之後，Pin開口問：「我們，在一起好嗎？」

我正色說，關於這個話題，我們不是已經討論過了？關於見面，不也是以單純做朋友為前提嗎？

於是，這次我直截了當地拒絕了。

在我刻意冰冷的語氣底下，Pin只是低下頭，以我幾乎聽不清的音量，希望我再考慮看看，就招來計程車坐上了。

回到家，我始終深信自己做的是對的決定。

夜越漸深了，充滿人氣的聊天室裡，突然看見那個熟悉的ID出現。我問我自己，真的不想要她？錯了，我的身與心，都已然枯竭。她的一字一句，她的溫柔碰觸，對我而言，都是最好的一帖良藥。

然而，渴望和行動是兩回事，不是嗎？

「登！」

聽見制約似的美妙聲響，我卻嚇了一跳。

「我睡不著，妳呢？」

傻孩子，看到我在線上，我當然也是睡不著。

Pin說，這一個多月來，我們聊得如此投機，剛才的晚餐，也是一樣，不是嗎？她在我眼裡讀到渴望，難道，是她的幻覺嗎？

不由得心軟了。我試著向她解釋，是我太過現實，我想保護自己、同樣也想保護她，為了避免可能的傷害與痛苦，寧可選擇不要開始。對話框突然被一大串的問號給佔滿，我又著實嚇了我一跳，以為電腦當機還是中毒什麼的。

「妳說的，對於每一段感情，不都是可能存在的嗎？難道，因為可能的分離，這輩子都不和誰在一起嗎？這些分離，不就是為了帶領我們遇到那個註定的人嗎？」

我傻了，就這樣愣在那裡好幾秒的時間。她雖然是個孩子，但剛才這三個問句，都說到一針見血。確實，那些不要在一起的道理，不過是我在逃避，一種自我懲罰式地逃避。

「我還在妳的城市裡，沒有離開呢。」

螢幕上的ID已經離線，留下的是Pin下搨的旅館位址。她說她會一直等，直到我出現為止。

終於，渴望擊潰了理智。

那個夜晚很美，我還記得她稚嫩的手心在我身上游移，像是孩子看到心愛的玩具一般。

隨著她的撫觸緩緩探向私密地帶，我渾身發燙，禁錮了不知多久的欲望火燄，從身體下方猛烈地延燒開來。聽見我的呻吟，似乎讓她更興奮了，我伸手輕輕玩弄著她的耳垂，探到她耳邊，說：「喜歡聽我這樣叫，是嗎？」感覺她全身一顫，耳朵更是變的通紅。

不過，我感覺她的手，始終在外徘徊，摸的雖然激動，卻也沒有更進一步的意思。

我試著用身體迎合她，想帶著她做，但她退卻了，像個嬰兒一樣伏在我胸口，不好意思地看著我。

「想要嗎？」
我伸手拉著她，想引導她來感覺我的身體，卻意外發現，她的身體已然濕潤。

她的身體極其敏感，隨著我手指尖端劃過的地方，都激起一陣陣的顫慄。剛才還擔心不知她是否能接受被碰，渴望卻已經來到臨界點，再也控制不了。我瘋狂地將唇吻埋到她耳邊，吸吮啃咬著，手掌心探到她的胸前，戲耍著小巧的乳房與尖端。她緊緊偎著我，扭動著身軀，努力不讓自己發出呻吟，胸口因為興奮而泛紅。

高潮之後，Pin在我懷裡睡了。我依舊清醒，轉著無聲的電視看著，心下卻有些徬徨。

她的堅持確實讓我感動，在我的世界裡，真正的愛情，就該意味著打死不退的精神與毅力；然而，這些感動卻難以撼動深植於我身體裡的不安。一個與家人同住的乖學生，以及努力逃離原生家庭的上班族，如何可能長久地走到最後？

身體卻遠比思想脆弱，思緒渴望繼續理智的運作，眼皮卻漸漸沉重。夢裡，出現了好多不認識的人，指責我，數落著我不該拋下我的母親，我註定不配得到幸福。清醒時，臉上爬滿了淚痕。

她似乎有些驚嚇，問我是不是做了噩夢了？

感覺悲傷，卻笑了。我說：「沒什麼的，只是夢到了我的人生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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