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Pin在一起的日子其實不長。

說真的,朋友們並不關心我和Pin在一起的理由。在她們眼裡,Pin就是我的真命天子。我從來沒有遇過一個人,能如此拼了命地對我好,總是努力地將我服侍地無微不至。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對自己這麼好的人,就應該惜福,好好珍惜這個機會。(我總覺得,是我朋友們想跟Pin在一起)

事實上,面對Pin這樣的照顧與付出,我始終不是很習慣。

而關於我真正渴望的,Pin又有許多難言之隱。

最常發生的對話,就像是:
「我愛妳,無論妳想要什麼,我都會盡我所能的滿足妳。」Pin說著,帶著一點卑微。
「那麼,明天晚上一起晚餐,在我家過夜,好嗎?」
「可是我爸媽要我回家吃飯,而且10點前一定要回家…」

當然,我無法否認,Pin確實是個貼心的好孩子,會記得所有具紀念意義的日子,事先準備好小驚喜什麼的。在一起的時候,也總是搶著幫我服務,倒茶水、加外套、走在靠車道那一側…什麼的。

我常反省,是不是自己對於愛情的需求層次太低?在朋友們的眼裡,Pin無疑地是最愛我的人,為何我還如此不知足?

我也試著去了解她,與她溝通。

我才知道,Pin其實從未向家裡出櫃,也從未違逆過父母的意思。包括晚上10點的門禁、不得在外面過夜、不得無故不出席家庭聚會等等。朋友說,這是孝順的表現,也是乖巧好操縱的特質。

我只能苦笑,這或許是孝順的表現,但在不能向家裡出櫃的前提下,不就意味著,在她的行程表裡,我永遠不可能排進第一順位?

至於性事,她更是一竅不通。

不是說沒有慾望,說真的,每次與我碰面,她都對我的身體充滿興趣。因此,無論是在家裡、公車上、捷運站、電影院…凡是保持靜態的室內約會場合,都有試圖對我做些什麼的情況發生。

然而,始終就是停留在「前戲」的階段。

試著想引導她,但她總是臨陣退縮。就像第一次上床的經驗一樣,最後往往是以我讓她高潮為結尾,最後留下我一個人,面對自己滿滿的欲望。

***

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裡,我一直試著找到能說服她同意分手的理由。不過都失敗了。

她總是說,我是她這輩子最愛的人,除了我她誰也不愛。

她也總是說,要我再等等。等她一畢業,她就會找工作,從家裡獨立出來,不會再讓我等不到她的人。

臨時失約的事件還是反覆上演;畢竟,同一個藉口無法使用太多次,當家人提議一起做些什麼時,她選擇聽從,在家裡扮演乖巧的女兒。

為了她搬到台北以後,卻感覺比以前更寂寞了。

時常一個人坐在她家附近的咖啡店裡,以1個鐘頭為單位,讀著她的簡訊。「抱歉,再等我一個小時,一結束我就趕過去。」「對不起喔,再給我一個小時…」

等到門禁時間了,也差不多是店家打烊的時間。

她指示我將陣地轉移到她家附近的網咖,堅定地告訴我,一睡醒,就會馬上過來見我。漫長等待的夜,就這樣一夜一夜的展開。

有時候,我會有種錯覺,感覺自己是介入別人家庭的小三。而Pin,就像是不斷承諾著會跟老婆離婚的出軌男人,總是對情婦說著愛,以及再給他一點時間、再耐心等等。

終於等到她畢了業,她告訴我,等工作一段時間,存了錢,再搬離開家裡,比較穩定。

我一直以為,如果哪一天真的和她攤牌,會是因為再也不想等待。我沒料到,真正的導火線,會是那樣的。

經過一連串的面試之後,她被夢寐以求的大公司錄取了。然而,她卻告訴我,她選擇去另一個志願序比較後面的工作,只因為大公司離我住的地方比較遠,她想多留一點時間給我。

選擇遵守家裡10點的門禁,然後為了把下班後那可憐的1、2個小時分配給我,而放棄她的前途?

面對她無知的熱切,我的情緒降到了冰點。

我告訴她,她不應該為了這樣的理由放棄那份工作,她也不需要。因為,這次我真的要離開了。我沒有辦法,眼睜睜看著她,為了不對的人,做出錯誤的決定,葬送她的未來。

她抱著我哭泣,說她會等我,她會繼續對我好,等我回心轉意。

分不清是厭倦多些,還是排山倒海的愧疚,我只知道自己無法再面對她,哪怕是多一秒,都讓我感覺窒息。離開前,透過反光鏡,看見她就這樣呆立在角落裡。像是一種卑微而扭曲的小生物,等待著他人的救贖。

**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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