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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夜輾轉難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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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起年前，已為人母的師長，端正地坐在我面前，向我訴說關於，她的不惑之年，以及她與另一個男人的故事。

這男人又比師長高出一個輩份，與我的師長之間，可以說是學長學妹，也可以說是老師學生。

男人的妻子重病，已經很久一段時間了。

為此，男人失去了過往任意翱翔的翅膀。下了班，只能回到妻子床邊，細心服侍。甚至於，工作到一半，電話就響起，妻子又出了什麼狀況，非他趕回去不可。

生活的一切，奪走了男人的光環。他想逃卻開不了口，只能，試著更醉心於工作。工作或許麻痺了當下，卻安撫不了，一個人時，內心的空洞與黑暗。

男人的情緒開始反常，不能對妻子表露的，都化作憤怒，發洩在工作崗位上。以他的身分地位，這種情緒化，可以說是常見的，也沒有人敢向他說些什麼。

我的師長是唯一一個，衝進辦公室，厲聲質問男人。她說，這個讓她仰望了十幾二十年的前輩，什麼時候，一夜變成了一個糟老頭了？

她甚至流下失望與氣極了的淚水。

這個呼風喚雨的男人，突然安靜了。起身，將透明玻璃門關上。

男人回到座位上，看著她，對她說：「這麼久了，妳始終是最特別的。」

她驚訝了半晌，淚水也忘了流下的目的。她有點不明所以，問男人意指為何。

男人訴說著，關於對妻子的無力與痛苦，面對事業的力不從心。

在辦公室外的最後一名助理也離開，燈暗之後，男人也流下了激動的淚水。

「這些我都知道，但這些我們都可以一起克服的，不是嗎？你知道的，我始終站在你這邊，幫你打天下，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。」看著男人，她反而緩和了。

男人的眼裡閃爍著與平常不一樣的火光，異常明亮，讓她感覺不安卻又深受吸引。她知道，還有些什麼，還沒有被坦白。

她看進男人的雙眼，問了：「所以你知道，我問的不是這些。」
眼前這個在領域裡叱吒風雲的男人，此刻卻像個青少年一般，臉已因情緒滿溢發紅，但說不出言語。

她語氣溫柔而堅定，說：「你可以選擇緘默，我會理解的。當我走出這扇門，這些你沒說的，我就當作從未發生過，好嗎？」

終於，男人臣服了。

***

記得師長是興高采烈的，只是，帶了點不安與羞怯。

她遞過手機，讓我讀這個男人送她的文字。

充滿愛與寶貝等字眼，內容是如此空洞，空洞地只有情竇初開的孩子，才會因此雀躍。

但我祝福師長，只要她凡事小心，守護好這些文字，別造成真正的傷害了。

現在想想，當時的我，想的淺薄了。

這種事，是任誰也守護不了的。

傷害必然發生，只是時間與方式的差別。

不過，若是現在的我，坐在師長的面前，我會改變我所說的嗎。

似乎是不會的，命運跟隨著我們的足跡，冷眼看著。我們看似不停地做出選擇，選擇不同的路徑，但其實都通往相同的地方。

自己的生命裡，始終只有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