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創於2003年 -


「我室友已經三天沒有回來了」
「嗯~」
「你有在聽嗎?」
「有啊有啊,妳可以打電話給她。」
「我剛剛不是說,我已經打了好幾次電話給她,可是都沒有人接?你根本沒有專心聽我講吧,你在幹嘛?」
「寶貝,別生氣嘛!我不是跟妳說我明天要meeting?況且,妳室友也不是小孩子了,八成是找她男朋友去了,有需要這麼擔心嗎?」
「我不是跟你說過幾萬遍,我室友喜歡女生,她喜歡的是女生啦,哪來的男朋友?你真的很認真的敷衍我耶,很好,黃先生,去忙你的什麼meeting吧,再見!」

電話被用力的掛上,阿俊揉揉發燙的左耳,無奈的搖搖頭,掛上電話後,又繼續埋回密密麻麻的電腦螢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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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倒的,阿俊在電腦桌旁的沙發上睡了。直到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,阿俊費力地撐開眼皮,「啊糟,靠,隱形眼鏡忘了拔就睡死了……馬的,一直敲是要死喔...」

他睜著酸澀腫脹的眼,狼狽地從沙發上爬起來,看了看不到十點的時刻,隨便踩了兩隻不同的拖鞋,前去開門。

門還沒完全打開,金色的陽光挾著逼人的暑氣直接闖進他的房內,外頭黑壓壓的一群人,有人亮證件,有人高聲說話,黃俊一時傻了,反射性地,砰的一聲把門甩上。

「黃同學,我們有搜索令,請開門。否則,我們要硬闖囉!」喇叭鎖晃動的聲音像鈴噹被掐住一樣,黃俊會意過來,外面的那群人是警察。

才彈掉的拋棄式隱型眼鏡啪噠一聲被浸到生理食鹽水中,三秒潤濕後,以一種無力的姿態,被硬是塞回眼睛裡。再一次打開門,黃俊直接被請進警車後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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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阿俊,學長死了。」鄭竹瑞挨進阿俊,小聲地說著。
「你說什麼?」阿俊面對著同樣在警察局裡,坐在他旁邊的鄭竹瑞,一臉錯愕。
「怎麼可能?我前天還跟他一起喝酒,他…他是怎麼搞的?呃,我是說,他是怎麼死的?」鄭竹瑞搖搖頭。

「不知道,他就倒在B-6研究室的電腦主機前面,剛剛聽到警察他們在講,好像身上什麼傷都沒有,也沒有什麼中毒的樣子。就莫名其妙暴斃了。」
「那,為什麼警察要找我們兩個?」一種詭意變成涼意,一路從阿俊的腰椎爬上頸椎。
「警察找我是因為,早上我去開B-6時,看到學長倒在那邊,我就報警啊。後來警察封鎖現場時,看到學長壓了一張計算紙在鍵盤下,上面寫你的名字...」

看著鄭竹瑞閃爍的眼神,阿俊忽然一口氣換不順,站起身來,「跟我沒關係,警察先生,我跟學長只認識半個學期不到,你們問他啊,鄭竹子可以幫我作證。學長的死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,可以放我走了吧,我還有幾張power point還沒做完……」

阿俊邊大聲說著,就往警局門口衝去,幾個警察撲過來將他按倒在椅子上,「真的不干我的事,我什麼都不知道啊!」

警察看他掙扎地十分厲害,乾脆拿出手銬威脅要把他銬在欄干上。鄭竹瑞慌了,連忙安撫他說,「你別亂來啦,其實,學長這樣寫,又不代表你就是兇手……」

話還沒說完,阿俊就被幾個警察簇擁著,推進偵察室做筆錄了。鄭竹瑞揪著一張臉,煩躁地在警局內跺著步,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。

警局門口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,「鄭竹子?」鄭竹瑞訝異地看到Sherry,阿俊的女朋友正在警察的陪同下,走進警局。

「Sherry,妳怎麼知道阿俊在這?我剛忘了打電話告訴妳。」離學長的死,他們被帶到警局,不過是幾個小時前的事。

「這…我才要問,為什麼你們會在這裡?而且你說阿俊…阿俊他在哪裡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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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俊安靜地坐在拘留所的地板上,地板透著幾許沁涼,和一種潮濕苦悶的氣味。

鄭竹子應該早離開了。他看著手腕上絲毫不知情的秒針,依舊充滿朝氣地走動著。心裡糟糕透了。

如果不是遇上這羅生門,現在自己應該是在那昏暗狹小的研究室裡,努力跟教授解釋自己昨晚拼命的成果吧。

想著想著,眼前出現了一雙女生的帆布鞋向自己移動,一抬頭,「Sherry?」只見Sherry眼眶紅腫,出門時畫的淡妝早已和防曬糊成了一片。

「他,就是我室友。你知道了嗎?」阿俊突然又是一陣莫名,學長?室友?真希望這只是場噩夢。

「學長?」阿俊狐疑地問,「他…他怎麼可能跟妳住在一起?難道說,妳…妳跟學長...」
「『他』是女生。」Sherry淡淡地糾正。

「等等,到底…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死的是我學長,還是妳室友?」阿俊感覺自己頭殼深處隱隱作痛。

「你今年才剛考進我們所,聽大家叫他學長,當然就會跟著叫學長,也以為他真的就是『學長』。她其實就是我跟你說的,喜歡女生的室友。以前有人開玩笑地叫她學長,反正她也挺喜歡別人這樣叫她,久而久之,大家就都這樣叫了。」

阿俊被Sherry弄得更不明白了,也只能愣愣地看著Sherry。

她繼續用一種自言自語的樣子說:「其實,就在去年,你跟我告白的前幾個月,她就跟我告白了。從我一進這學校,她...她就一直都對我很好,也很照顧我。只是,我一直沒辦法說服自己,拋開現實問題去回應她的好。她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後,還是像以前一樣,繼續照顧我,只是再也沒跟我提過,要不要在一起的問題。」

「所以,妳也喜歡她,是嗎?」阿俊心中竄起了一種難受,一種複雜的難受。明知那對象已不存在。
「這已經不重要了。只是,阿俊,對不起...我想,我需要一段時間靜一靜,你明白嗎?」阿俊凝視著眼前的女孩,女孩那雙讓自己一見鍾情的眼,現在正遠遠地穿過拘留所的窗,直達那不知名的地方。

去年暑假,墾丁小灣,關山夕照,凌晨裡兩人都放肆地喝了酒,滿天的星,就像是為兩人點上的燭火那樣明亮。她當時的嬌羞模樣,與吻裡那種讓人心酸疼的青澀,不知道為什麼,在這一下子全都湧了上來。

「我先走了,阿俊。你要知道,我不是懷疑你和學長的死有關...只是,當我聽見她死了的時候,我竟然覺得,有些什麼死去了,你明白嗎……」Sherry轉身準備離去,但又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,將手伸到背包右下角,解下了一個藍色綿布做成的小巧護身符。

「你帶著吧,這是我們一起去求來的,一切都會沒事的。」阿俊看著Sherry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,手裡握著軟綿綿的護身符,此刻,卻銳利地像刀鋒,將人割地生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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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俊記得,那天晚上,自己留在研究室裡打報告。學長提了一打的啤酒,匡噹一聲重重地放在阿俊身後的實驗桌上。「學長你失戀喔?還是啤酒大特價?」阿俊嘴上講著,心裡卻有些饞了。

「啪!」眼前的螢幕突然暗了,學長的手大剌剌地停在半空中,還順便遞上一瓶開好瓶的海尼根。「少假裝了。你不會告訴我說,你不想喝吧?」兩個人都笑了起來。

一口冰涼的啤酒下肚,二氧化碳帶著幾許暖意衝上鼻腔,真是暢快極了。

「學長,反正你都請了,今天我就捨命陪君子,你看怎樣?」學長白了阿俊一眼,「說這麼好聽,想省酒錢就說啊...」阿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沒說什麼。

有一句沒一句聊著,不知不覺地,兩個人都靜了下來。「學長你還好吧?」阿俊察覺到一些不尋常,試圖打破這種僵硬的氣氛。

「阿俊,你覺得人的意識是由大腦產生的,還是獨立於肉體之外的?」原本以為學長是要大談他的失戀經,萬萬沒想到是學術上的討論,而且還是個申論題。

阿俊定了定神,想了半晌,說,「我覺得,人的意識應該是有一定比例與大腦的作用相關,但是又不完全決定於大腦。例如也會因著一些生理反射,或環境因素的連帶影響。至於,是否能獨立於肉體之外...我相信有的,也就是所謂的靈魂說,對吧?」

學長的精神突然好起來了,阿俊懷疑同樣的酒精,似乎只在自己胃裡作用。

只見學長開始興奮地拿起白板筆,像是在seminar似的,走到白板前,畫了幾個方框和箭頭。「阿俊,這樣你明不明白?」阿俊瞇起眼,認真地研究起學長在白板上畫的圖示與潦草英文字母。

內容大至上是什麼「輸入」、「輸出」、「意識訊號轉換」、「腦波模擬程序」等等。不知道是因為酒精還是興奮,阿俊發覺學長的手有些微微顫抖,「學長,我不太懂,你的意思是…?」

「腦波是一種電的訊號,對吧?這個你很清楚,但是,你有沒有想過,就是因為腦波可以以電的訊號表示;如果,我們把某部份的意識狀態,透過電訊號來模擬。意識是被人綁著的,可是電訊號可以複製和轉移啊,對吧?」學長的手在空中來回做著轉換的手勢,像老師一樣的,引導著阿俊酒後緩慢的思維。阿俊點點頭,這點他也明白的,可是…

「你一定覺得很奇怪吧,沒錯,意識狀態不但是主觀的,也是不可重覆的。也就是說,就算透過實驗,我們也沒辦法在不同的人身上,證明他們擁有一樣的意識;可是,阿俊,你換個方向想,如果我們不要做單一意識狀態的轉移...我的意思是,如果我們能夠,把一個人的意識狀態,『完全』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...如此一來,只要透過交談,不就可以確定,意識狀態是否成功轉移了?」

B-6研究室裡的冷氣一年到頭都是設定在18℃,但不知是怎麼,阿俊感覺小汗珠涔涔在背脊上,風吹過有種涼颼颼的不安感。

「學長,這…這是不是很像,民間傳說的『附身』或是什麼『借屍還魂』啊?」他不自覺第降低了音量。

「聰明,你聽懂了!」學長邊笑著,阿俊不太確定,但他印象中,學長看自己的眼神忽然有點異樣。

「的確有點相像。不過,這實際操作起來,可不像民間傳說那樣輕鬆愉快,說來就來,說走就走。阿俊...你有興趣操作看看嗎?」

雖然心裡早已猜到學長可能會這麼說,阿俊還是受到很大程度的震驚,「學長,你已經實驗過了?你所謂的…呃,所謂的這個『意識訊號轉換』?」

「沒錯。不過,只有動物實驗過而已。猴子也確定交換成功了。」學長邊說著,邊自顧自的走到研究室後方一個蓋著防塵布的實驗桌旁,拉開了布幔,按下暖機鍵。「目前的研究,連動物是否具有意識都還無法確定,你怎麼能確定轉換成功呢?」

阿俊開始感覺四肢有些微麻,眼前的影像也有些模糊,最後,只剩下微一清楚的,意識。他有點困難的,逐字的,吐出這個問句。學長的影像在遠方重疊著,阿俊耳裡傳來學長的獨特嗓音。

「只要是哺乳類動物,經過長期觀察,都會有某方面的慣性。例如:有些會固定在撒尿前,抖動左腳兩次;有些呢,會在同一枝樹枝上鳴叫;有些是喜愛特定成熟度的水果等等…你只要先取得兩隻,擁有幾乎迥異慣性的同種動物,經過實驗之後,能在A身上,觀察到原先B身上的慣性,不就可以確定,牠的整個意識狀態,應該可以大膽的說是靈魂,成功的被轉換了嗎?……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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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喂,起來啦!沒看過睡這麼好的...」一名警察拿警棍戳著熟睡的阿俊。

「然後呢?成功了嗎?學長?」阿俊迷迷糊糊中,只惦記著最後,學長似乎啟動了機器;但是,結果如何他卻怎樣也想不起來。

「少年仔,看不出來喔,做夢還夢到『學長』喔?真是他媽的變態...」「老陳,別鬧他了,快帶他出來。」

阿俊蹣跚地跟著「老陳」出了警局大門,又是熟悉金色陽光和著惱人的暑氣,他輕輕閉上了腫痛的眼。「快走吧。」警察轉身快步地進了警局,留下阿俊一個人,茫然地站在車水馬龍的大道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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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名地,就睡了整整一天。

醒來時已經是深夜了。阿俊忽然想回B-6研究室看看。一進到室內,發現自己的位子被翻得零亂,抽屜、資料夾以及小鐵櫃都慘遭池魚之殃。反倒是角落裡的那個大實驗桌上,靜悄悄地,好端端地蓋著深灰色的防塵布。他直覺而熟練的走向角落,拉開布幔,按下暖機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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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Hi~ Welcome to the consciousness transfer system, I’m Christ, nice to meet you.」(歡迎進入意識轉換系統,我是Christ,很高興見到你)

電腦螢幕上,達達達地出現了這一行字。阿俊揉了揉依然酸澀的眼,再仔細看一次,的確是學長的英文名字,Christ。

「I’m Jim.」阿俊有點緊張,手指尖微僵硬地輸入了自己的名字,呼吸也急促了起來。

「Jim, is that you? I really want to say sorry to you . 」(阿俊,是你嗎?我真的很想跟你說聲抱歉。)深藍螢幕上,白色的字若隱若現,阿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,手指想字串腦袋卻一片空白。

「I am wondering if Sherry tell you about me, anyway, I love her, still till now. But there is no way for me to be with her. So I did this to you, I planed to replace you but...something was happened during the program, the process went through the opposite direction. Therefore, my consciousness was split into the system and you.」
(我想Sherry可能告訴你我的事了,我一直都愛著她。但是現實生活中我無法和她在一起。因此我千方百計計劃想取代你。但轉換時出了意外,程式發生倒轉,我的意識完全被分散進電腦系統與你身體裡了。)

如此詭訣中,卻又浮現著一種淒涼的浪漫。阿俊看著,應該要害怕的吧,卻良久做不出反應。

「It’s plain that consciousness could be separated, but without the brain, the best live system, signals have become weaker and weaker. 」
(意識的確可以分離的,但大腦是最好的活線路,電腦的是死線路。現在這部份的我訊號已經越來越弱,撐不了多久就是了。)

看到此,阿俊才驚醒過來,連忙鍵入字句,「You mean that your consciousness has entered into my brain? Why couldn’t I feel it?」(妳是說妳的意識有進入我腦中?我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?)

問號剛落,整個螢幕畫面像是電流不穩一般,扭曲了幾秒,訊號突然消失像是當機了一樣。

阿俊心整個空了,呆呆地盯著空無一物的畫面,經過幾世紀長的幾秒,畫面竟又亮了起來。

「Though it’s only a little portion of me, but I bet you will get it. Thank you. Goodbye.」(雖然只是一小部份,但你一定會懂的,謝謝你,再見。)

轟然的機器運轉聲倏地停了下來,內部線路傳出一股濃濃的燒焦味,阿俊連忙打開機器上蓋,想搶舊短路的線路;但眼前的線路,已形同不知哪一年,草山上的松一般,都枯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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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日夜裡,阿俊突然驚醒在空盪盪的房間床上,冷氣很安靜,被單有剛曬過陽光的香味。拿起床頭的手機,凌晨兩點多,他卻忽然想出去走走。

月還在天邊翹著二郎腿似的悠哉,帶有一點點與李白對飲後的暈。

不知不覺地,阿俊沿著堤防,走到一個公園裡的小電話亭裡。莫名地,投入了幾個銅板,撥了號。電話接通之後,聽見一個微弱的女聲,「喂?」阿俊沒有開口,「Christ?是Christ嗎?我知道是妳,一定是妳的…我不會怕的…妳總是在這時候打給我……」

電話那端是Sherry,阿俊凝神聽著這個熟悉而遙遠的聲音,柔細的,似乎正在啜泣。

「別掛斷,Christ,我對不起妳,我真想回應妳給的一切,是我太不勇敢…我也對不起阿俊…對不起……」阿俊輕輕扣上話筒,坐在小公園空無一人的盪鞦韆上,風有點涼,突然覺得自己有些陌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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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,阿俊帶著一束花,和一隻超大泰迪熊玩偶,按下了電鈴。「喂?哪位?」聽見她的聲音,阿俊笑了。「許小姐,有人訂了一束花和小熊給妳,麻煩您下樓親自簽收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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浪懶散地拍打著岸,淡季的墾丁,少了點人潮,有的是,一種舒適的,懶懶的心情。

將近中午了,Sherry仍微閉著眼,枕著阿俊的手臂,輕聲地說著一些,從前的事,包括Christ。

阿俊安靜地聽著,左手輕輕順著她的短髮。說著說著,突然一個翻身,Sherry攀到阿俊身上,雙手輕輕地攬著他的頸畔,用一種阿俊從沒看過的眼神,說:「俊,你好像變得跟以前不大一樣...」 她埋進他的頸際,湊著他的耳邊柔聲說著。

「真的嗎?有什麼不一樣?我也想知道。」阿俊笑了。

「變得…更成熟了,像是...會安靜地聽我說我的心事啊,也不會很躁動,像…不知道怎麼形容。」對上Sherry認真的雙眼,阿俊選擇安靜地擁抱著,就在這一瞬間,他有點明白了。或許,這就是學長最後所說的,自己一定會明白的。

「是嗎?妳說的躁動,是不是像這樣啊?」阿俊的手頑皮地滑向Sherry的腰際,她笑著扭著,想格開他的攻勢,也不干勢弱地伸手出擊,兩人的身影,映照在落地窗外的墾丁,隨著偏西的日,逐漸拉長的身影,在海中織起無限綿延的柔情。

「你退伍後不是就沒抽了?」傍晚,阿俊靠在房間外的陽台上,輕輕吐著菸圈。「不知道,突然就開始了。」他心裡不禁怨著,這該不會也是「學長」給的一部份吧。「沒關係,我喜歡你身上淡淡的這個味道。」Sherry帶點倦的語氣,柔軟地就像是清早上帶著露水的嫩葉。阿俊突然想起了學長特有的,沙啞的嗓音。

「Sherry,有件事,我一直想告訴妳...是關於Christ...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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